有网站在文章出轨当口推出了个热门话题,让网友们辩论“姚笛该不该滚出娱乐圈?”正方是“该,我最痛恨小三,应该滚得越远越好”;反方是“该,破坏文章马伊琍的家庭,真可耻”。这就让人郁闷了,一如一作家在文章中写的:“这如何能够辨论得起来?这是扯鸡巴蛋的正反方啊。”不由得让人想,姚笛若看到这个话题作何想?!
是否也该稍动恻隐之心,想一想后来者之不易?
在今年奥斯卡颇获了几项提名的电影《看不见的女人》(又译:狄更斯的秘密情史),讲述了英国高产文豪狄更斯的婚外恋情。他和她相遇,写作灵感也正是被她所激发,后来,在她的陪伴下他一路走向死亡。听起来很是不错,但已婚的狄更斯对这段感情是充满了“羞愧、怀疑和痛苦”,而那个伟大的女人呢,则藏匿了所有秘密,在余生中,“她与伤口一起亲密地活了下去”。
当世人皆说小三是破坏者的时候,总有人抑制不住要向那些认真的、注定凄美的小三们致敬:她们为爱付出的不止是青春韶光,还有因思念而产生的寂寞,还有担心见光死的提心吊胆。世人在千篇一律地指责小三、指责姚笛的时候,是否也该稍动恻隐之心,想一想后来者之不易呢?!
无独有偶,10多年前,有一部影片在中国大陆风靡一时,许多女观众被影片中的情怀感动得一塌糊涂,对女主角简直就是各种羡慕嫉妒恨。有些人可能已经猜到了,这说的是《廊桥遗梦》。片中的女主角弗朗西斯卡邂逅了摄影师罗伯特,相遇便天雷勾动地火,不仅发生了ONS,而且还深深地爱上了对方。问题是,女主角以为人妇为人母,只不过这几日她丈夫和孩子外出了。
影片给人留下最深印象的桥段是当罗伯特要离开时,弗朗西斯卡驾车跟在后面。从内心底她一千个情愿要跟随罗伯特一同离去;但又割舍不下对丈夫和家庭的责任。于滂沱大雨中,她在一个红灯的路口,目睹罗伯特的车渐行渐远,泪流满面。
想来,小三无论主动被动,无论男的女的,只要动了情走了心,总会让一些人感动:不为别的,只因爱的名义!
在三角关系里,谁也不比谁好受多少!
网上有太多的文章是从被劈腿者的角度出发,悉数她们所受的伤害,那么另外两位苦主呢?劈腿者和介入者,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劈腿者(第二者)常产生的矛盾是,为什么明明心中抱持着莫大的罪恶感,也知道这样做不对,但自己还是不愿意放弃任何一段关系呢?介入者(第三者)也常询问自己,为什么即使知道这样的三角习题始终不会有好结果,却仍像中了毒瘾似地过一天算一天,甚或傻傻地相信他会与原来的她分手,转而选择自己呢?
根据成人依恋理论,我们在恋爱中找寻的,是幼年时未被充分满足的安全感,从劈腿者的角度而言,你当初之所以会跟她(元配)在一起,是因为当时的她(元配)能给你这样一种安全感。今天你可能因为她不再在乎你,空虚寂寞觉得冷而另寻新欢,但因为原先连结还在,所以不愿意放手,这样你既可以保有原先的情感连结,又能填补元配无法给你的需求——而这时候离开任一个人阻力都相当大。
有学者也指出,劈腿者之所以不愿放弃任何一段关系,是因为他在这种多重关系中满足与获得的扣除掉失去的,远比单一伴侣来得多(简单的说就是benefit > cost)——虽然,这样的获得是踩在另外两个人的伤口上。但也为了维持这样的恐怖平衡,他必须演戏,在元配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在新欢耳边说有一天我会跟她分手,跟你在一起。只是他自己清楚,好像不会有那么一天。
从第三者的角度而言呢,一方面形成新的情感连结,另一方面又满足安全感,更像是沾了水的乐高积木,一扣上就难以拔开——即使你知道,你永远无法在街头牵他的手,无法在情人节、圣诞节、跨年跟他一起过,永远只能等待他打电话来而不能自己打过去,你还是只能等待,等待那份安全感会全部属于你的那一天,——虽然,那一天看起来好遥远。
出轨与不忠才是人之常情?!
记得有姑娘曾诉苦,说前段时间她男友背着她拈花惹草。朋友问有证据吗?她说肯定错不了,她盗了QQ密码,聊天记录里的调情对白不堪入目,连暗号和接头信息都一清二楚。八卦的朋友赶紧问她后来呢。后来?她白了一眼说,当然马上就分啊。朋友本着劝和不劝离的精神又补一句:或许他只是有贼心没贼胆,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问题呢!那姑娘明显不高兴了:有贼心没贼胆?这事儿,想都不能想,只要动了那个心思就等于背叛。
客观地讲,有过实质出轨行为的男人肯定是少数,但动过那个念头,想和伴侣之外的异性发生关系的,应该占绝大多数。人活在世间,大部分事情都靠着欲望驱使,出轨之事自然也不例外。有经济学家给人的欲望分门别类,归纳为了一种类似于钟摆的机制。
提勃尔·西托夫斯基认为,人类生活的两个主要动力来源是“舒适”和“刺激”,两者就像永远摇动的钟摆。当人们的生活达到了舒适的水平,厌烦和无聊就紧接着产生,为了保持生命的“觉醒度”,就必须寻求新的刺激;但是,过于刺激又会带来紧张和压力,这时人又转而寻求舒适,以便消除紧张感;但停留在舒适的感觉时间一长,就又变得无聊了,人们又想逃离这个稳定点,寻求刺激。周而复始,没完没了,人的历史好似这样一部自我折腾的欲望史。
从这个视角观察两性关系,也能发现冥冥中类似于钟摆的张力。单身人士渴望固定的伴侣,但找到伴侣后时间一长又会滋生无聊,转而寻求新的刺激,于是出轨,另寻新欢。新欢的刺激感渐渐转化为了长相厮守的舒适感,但随着时间流逝,无聊和厌恶随之滋生,欲望的钟摆又开始摇向另一边……
看来,在人最初的本性之中,从一而终是个并不存在的概念,朝三暮四、喜新厌旧才是人性的真相。
出轨之事,其实是无解的!
大哲福柯在《性经验史》里曾提到过古希腊男人们的“艳福”:“我们赡养情妇,是因快感的缘故;我们纳妾,是为了我们的日常起居得到照顾;我们娶妻,则是叫她们为我们生下合法的孩子,并忠诚的照料我们的家务。”但在一夫一妻制里,一切都变了。
现时的婚姻对女人的要求过多,对男人也意味着一种绑架,所以女人特别累,男人想出轨;反过来说也对,男人也特别累,女人也想出轨。鉴于此,基督教发明了一个道德词汇让痴男怨女们心甘情愿地接受这种累,那个词叫做——爱,或者叫做爱情——现在大家都喜欢把它挂在嘴边,但这个词汇背后的文化意蕴是什么呢?是对于婚姻制度之外性行为的规训与惩罚,爱情就此成了一对一的捆绑式消费。
但遗憾,尽管我们有道德谴责和惩罚机制的严防死守,依然架不住体内涌动的欲望红杏出墙。在这持续不断的肉体反抗中,人类社会前所未有地发展出了“色情”的概念。在高度文明的社会里,色情是一个可以被闲不住的人类装点得刺激、好玩又神秘的事情。所以,聪明的人在偷情的间隙发明了情趣丝袜和齐B短裙,而历史上第一次穿上它们搔首弄姿的人一定是能满足男人欲望的小三,绝不可能是让人打不起精神的正室。举头一望,色情的另一边拴着的,不正是西托夫斯基为我们描绘的欲望钟摆嘛。
前后这么一梳理,发现出轨之事其实无解。不出轨,欲望受压抑,迟早出大事;出轨,关系难维持,立马出大事。唯一存在的解决之道,恐怕就是赋予婚内性行为以最大的“色情属性”。换言之,从顶层设计的角度出发,政府的主要任务便是让合法的夫妻生活像小电影一般诱人而刺激,增强人民群众闺房生活的情趣,以之换来家庭的安定和谐,进而维护某种制度上的稳定。
小三的存在,对婚姻意味着什么?
关于小三的故事我们已经知道得太多,而“被小三”的婚姻是座伤城,有多么混乱也不用再描述,这里提出关于小三以及婚姻的几个问题,来审视一下“小三”的存在对于我们的婚姻意味着什么——
■ 我们为何对小三如此愤怒,即使她挤进的是别人的婚姻?
有的人看到别人的婚姻里出现小三,或者是电视剧和电影里出现小三,都会很愤怒,而且这种愤怒很真实。这是一种投情——就是把自己的感情都投进去了,设身处地去感受别人的感受,同时也意识到,这种危险我们自己也可能遇到。对小三的愤怒和攻击,同时也是一种向外的推力和拒绝:一是拒绝自己成为小三,一是拒绝自己的婚姻里出现小三。
■ 只要有婚姻,就可能会有小三吗?
从哲学上来讲,没有婚姻,就没有小三。就像没有黑也就没有白,小三就是相对于婚姻存在的。从现象学来说,婚姻一定是有缺陷的。我们的文化通常有两个方向:一是顺应人性,一是反人性。我们需要知道的一个真相是,婚姻本身是反人性的,也就是,婚姻就是可能被小三来攻打的一个堡垒,但别灰心,我们也有保卫婚姻的武器:我们创造了法律制度,也创造了道德规范,它们既制约我们也保护我们。
■ 小三来了,说明我们的爱本身就不牢固?
理想意义的相爱,需要一个苛刻的前提——伴侣双方都是一个独立的、心智成熟的人。独立,是指两个人的结合是彼此“选择”在一起,而不是“不得”不在一起,不是依赖,也不是为了逃避自身的不圆满;心智成熟,是指两个人对于生命的不完美都有一个最基本的接纳,了悟生活中必然存在的那些无聊、厌倦和无意义感,不一定是眼前的这个人带给你的。
当然,以上说的只是一种想象中的美好境界。在实际的生活中,每一个身处围城之内的囚徒,都会想象甚至企图过,至少一次以上的虚幻的外遇。但同样是不去付诸行动,每个人背后的理由却相差十万八千里,每个人的感受和体验也大不相同。有些人仅仅是惧怕道德批判的压力,有些人是觉得没有必要,另外还有些人却是故意给生活留出一些想象的缝隙。
■ 当小三出现,就是关系出现危机的信号?
下面说的话你若觉着不舒服可以当是玩笑,但你如果认真思考一下可能会不一样:我们也许需要感谢小三,对他/她深深地鞠上一躬——谢谢他/她让你们的关系出现了新的“活力”,有了变化的可能。这是因为很多人对婚姻经营没有理论也没有方法,只是任由问题发展、或者掩藏起来、或者虚假化。但小三的出现让你们之间的问题呈现了——它是一面婚姻的镜子,照出你们伴侣关系的样子。
■ 有说小三能帮助婚姻稳定,这是混账的说法吗?
在大众听来,这个说法好似“混账”的,既然能够帮助婚姻稳定,那你全家都“被小三”好了。如果是专家说的,并不意味着他们赞同婚外恋,他们只是试图解释一个现实,因为有些家庭因婚外恋避免了离婚。有些人会说,三角形更稳当啊,但真正的家庭三角型是夫/妻/孩子,而不是夫/妻/小三。我们也看到一些貌似稳定的夫/妻/小三的三角型关系——如果小三是家庭已知的,那么这种“稳定”很可能有其他的牵绊,如财产和孩子。
■ 为什么有些女人非要当小三呢?
传统的精神分析认为,这些女孩是在成年以后的生活中,试图满足俄狄浦斯期遗留下来的攻击母亲的愿望。说得通俗点,就是她们迷恋于解救那些“在婚姻中痛苦”的脆弱男人。而究其原因,是她们的母亲在妻子的身份上功能不良,默许甚至鼓励她们扮演起父亲的“小情人”角色。
■ 如果已知小三是谁,要不要骂死她?
至于骂死她、当街和网上示众,痛并且快,但是一定要想的是:然后呢?然后呢?你剩下了什么?骂死一个小三容易,但是有助于我们拥有幸福婚姻的出路却不在于此,甚至不在于我们对于小三人群高高在上的宽恕和原谅。真正拯救我们的,是理解、是明白其实我们大家都一样。
■ “不被爱的那个人才是第三者”,言外之意有时候妻子才是小三?
如果我们说妻子是小三是有可能的,那多半要被砖头拍死的。人家会指着你的鼻子问,怎么能向着小三说话?恩格斯曾讲过,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婚姻。从关系本质看,有些时候,有些情境,妻子确实可能会处于小三的位置。但从自然规则上,妻子的顺序在小三之前;从传统文化来讲,妻子是正位;假如她不做离开这两个点的事情,一般来讲小三就不会有什么机会。
后记:
写姚迪的初心是想写关于她的心理分析,但写着写着,这篇文章好似跟她就没了关系。就说这篇文章的本身吧,虽然可能没有办法造成“周一见”事件当事人具体的行为改变,也可能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但若有身陷相似情境的读者因读了这篇文章在午夜梦回的时候问自己,如果重新选择,当初是否还会开始这段关系?那也许就能酝酿一丝坚持下去的勇气,或勇敢离开的契机